破戒

會讀這本書其實是巧合。

借書的前一天晚上把日劇 "偵探學園Q" 看完，莫名其妙地對日本產生留戀，說穿了大概還是日劇看完的不捨成分居多吧!

隔天到了圖書館的日本文學區晃晃，隨手拿了幾本翻閱，本來想看的是偵探小說，最後從架上取下這本，沒想到一翻開讀了幾頁後便被吸引了。

這本書描述的是一位出身屬於當時社會地位低賤的 "穢多" 老師，一個飽受社會歧視的 最低下的穢多一族根本不可能得到的職位，突破遭受眾人遺棄的壓力提出勇氣承認自己身分的告白。

故事的主人翁名叫瀨川丑松，是個正直、勇於向舊制度提出挑戰的年輕老師，和其自師範學校的同窗好友銀之助在飯山的學校任教且廣受學生愛戴。小時候的丑松並沒有因為外貌而被發現自己身為穢多，過著平凡人的生活，因此原本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出身；直到有一天在丑松住處下榻的一位穢多大富豪因被發現身分而被眾人強行驅逐的事件才讓他擔心起自己的身世，故事便這樣展開了。

這起意外驚動了丑松，他緊急搬離了寓所，而住到寺院蓮華寺，自此穢多身分如同一層陰影蒙上了丑松的生活，使其過得十分苦悶。丑松最喜歡的作家，豬子蓮太郎，也是一名穢多，向社會大眾自承身分的蓮太郎雖然遭到大家排擠，但卻憑其深刻思想立足於世，以其思想打破了種族的桎梏。學校的校長是一名舊時代教育者的典範，典型的既得利益者，雖然丑松可以算是其接班人，卻因淡泊名利的性格不為校長所喜愛。校長便有意提拔新進的郡督學姪子勝野文平，丑松從此成了高層人士的眼中釘。

時值秋冬，天地一片蕭瑟。

或許是因為如此，書中描寫丑松的心境、生活，或是自然環境都帶著一種哀傷的筆觸，一種落寞的詩意；而小人醜陋的嘴臉在這樣的基調下則顯得格外猙獰銳利。

作者島崎藤村被稱為日本自然派作家，詳細文學上的歸類我不清楚，這位作家我也是第一次接觸，但是從書中其描述環境的文字不難體會 "自然" 兩字應是其來有自。寫各種氣候下的千曲川，根津的群山，飯山的冬雪，自然樸實，讓人讀來十分親切。也讓我對這些美景產生憧憬。


<千曲川景色> 來源 : 千曲川 旅情

丑松與蓮太郎的親近，早已讓周遭的人看不慣。為鬱悶所苦的丑松在回鄉奔喪的路上巧遇正為代議士候選人律師市村輔選的蓮太郎夫婦，對前輩的景仰對照自己因為隱瞞事實而承受的壓力及痛苦，丑松三番兩次試圖向蓮太郎坦白一切，然而過世父親的戒律卻緊緊束縛住自己，"如果無法忍耐將會受到社會遺棄"，丑松始終沒有說出真相。
擔心身分的丑松對於自己心儀的女子，蓮華寺的同事風見敬之進之女志保，也不敢表達自己的心意，又受到勝野文平的態度上的輕視，選擇遵守戒律的丑松只能默默承受這一切，縱使知心好友銀之助覺察到他的沉重，也不能向其透露半點心聲。

在根津服喪的期間，意外從蓮太郎口中得知飯山代議士候選人高柳利三郎因為錢財和丑松家鄉的穢多大地主之女的秘密政治婚姻，丑松的身世秘密卻也因此被高柳所知。受到威脅的丑松內心壓力急劇升高，校長、勝野文平也知悉了這個秘密，準備藉此除掉丑松，相較於轉調農工大學任助教的銀之助，丑松的人生是一片灰暗。恰巧此時蓮太郎因為輔選來到飯山，準備發表演講，丑松心中再度燃起向蓮太郎坦白的念頭。蓮太郎卻遭高柳暗算喪命，滿懷悔恨的丑松終於認識到是自己的隱忍躲避導致了自己的不快樂，心中浮現蓮太郎著作中的語句: "我乃穢多。" "沉默得像匹狼，勇敢地死去吧!" 丑松決定破除戒律，向眾人，向整個社會吐露秘密。

看完整部作品，心中十分感動，對於弱者向主流的反抗發出喝采，情緒激動莫名。想想，這種莫須有的概念造就了多少人的悲哀，這種切割剝奪了多少人的權益? 一旦階級形成，造就了既得利益者和弱勢的一方，就注定了兩邊不可避免的衝突吧? 老師說過: 切割是獲取利益最快的方式。人真的可以因為你和我的 "不同" 而光明正大地傷害對方，卻又在課本中告訴後代人要互相尊重的道理，真是血淋淋的矛盾阿。

書中我最喜歡丑松因為受不了勝野文平嘲諷蓮太郎的穢多出身而挺身護衛，教訓他的那段話，剛正不阿又字字鏗鏘，剛好在火車上讀到這段，配上火車駛在鐵軌上的速度感及機械聲使得這段文字更具力量。